中國足球潰敗的傷痛還(huan)未褪(tun)去，中國籃球又添上了(le)新的傷口(kou)。NBL頂級強隊安(an)徽(hui)文一(yi)基本(ben)確定即將解(jie)散，中國籃球基礎正在崩(beng)潰的現實又一(yi)次赤(chi)裸裸地(di)擺在所有人面前。

安徽文一的(de)十(shi)(shi)年(nian)NBL征程，源于(yu)CBA的(de)十(shi)(shi)年(nian)封閉自嗨(hai)。而這(zhe)十(shi)(shi)年(nian)，恰好是中國(guo)籃(lan)球(qiu)急轉(zhuan)直下、斷崖式墜落的(de)十(shi)(shi)年(nian)。頂(ding)層設計者的(de)短視與盲目(mu)，既得利益(yi)者的(de)貪婪與自私，共同繪就了這(zhe)一古怪、扭(niu)曲的(de)末日景象。

末日，體現在基本邏輯的不清不楚。

CBA號(hao)稱效(xiao)仿美國NBA制度(du)，并(bing)以長達十年不(bu)擴軍和新晉球員選秀作為效(xiao)仿的(de)主要特征。但這背后(hou)的(de)基本邏輯(ji)就是荒謬的(de)。美國的(de)NBA，是獨(du)立于任何組織(zhi)的(de)商業聯盟，是否擴軍考(kao)慮的(de)是經濟利益。CBA既(ji)不(bu)獨(du)立，也不(bu)商業，更不(bu)考(kao)慮經濟利益，于是就構(gou)成了一個20支球隊(dui)圈地(di)自(zi)萌、霸(ba)占全(quan)中國頂級資(zi)源自(zi)肥、宣稱保護投資(zi)人利益自(zi)夸的(de)奇(qi)葩(pa)利益共同體。

在這(zhe)套壟斷既得(de)利益的(de)話語體系下，一切重大政策(ce)的(de)出臺都是混沌(dun)的(de)——當年(nian)為(wei)什么可(ke)(ke)以(yi)擴軍，現在為(wei)什么不可(ke)(ke)以(yi)擴軍，為(wei)什么不可(ke)(ke)以(yi)采取升降級政策(ce)，為(wei)什么只(zhi)效仿NBA不學(xue)習與(yu)中(zhong)國實際更接近的(de)歐洲職(zhi)業籃(lan)球……一切都沒(mei)有答(da)案，所(suo)有人只(zhi)能眼睜睜看著CBA像一條寄(ji)生(sheng)蟲一般，逐漸吸干中(zhong)國籃(lan)球的(de)生(sheng)機與(yu)活(huo)力，把曾經亞洲稱雄的(de)中(zhong)國籃(lan)球吸得(de)奄奄一息、欲振乏力。

末日，體現在各種意義上的絕對壟斷。

CBA對中國籃球資源(yuan)的(de)壟斷并不僅限于取(qu)消升降級(ji)，是全方位的(de)。

首先，是(shi)壟(long)斷青訓。CBA強行推(tui)行球(qiu)(qiu)員(yuan)選秀制度，所有(you)球(qiu)(qiu)員(yuan)都必須經(jing)過“生死由天(tian)不(bu)由我”的選秀，只有(you)20家(jia)CBA俱樂部的青訓球(qiu)(qiu)員(yuan)享(xiang)有(you)豁免權(quan)。表面上是(shi)為了(le)模仿NBA，實(shi)際(ji)上是(shi)壟(long)斷青訓成果的一(yi)招(zhao)“斷子絕孫腳(jiao)”。

CBA俱(ju)(ju)樂部由此獲得了無償(chang)占用全(quan)國無數(shu)基層俱(ju)(ju)樂部、體校、乃至專業隊青訓(xun)成(cheng)果(guo)的“超級特(te)許權”——想打CBA？要(yao)么提前(qian)和(he)我簽約走青訓(xun)，要(yao)么去選秀直面(mian)不可知的命運。無論選哪(na)條路，培養年輕球員的基層教練和(he)培訓(xun)機構是“分(fen)幣無有”：反(fan)正全(quan)國總共20家，你愛來不來。

面(mian)(mian)對這(zhe)(zhe)種險惡局(ju)面(mian)(mian)，中國籃協(xie)只是假(jia)惺(xing)惺(xing)地在(zai)條(tiao)(tiao)例里寫了這(zhe)(zhe)么一條(tiao)(tiao)培(pei)養費(fei)條(tiao)(tiao)款：雙方自愿(yuan)協(xie)商，原(yuan)則上以球員(yuan)一年薪水(shui)為標準。這(zhe)(zhe)個條(tiao)(tiao)款在(zai)實踐(jian)中純粹一紙(zhi)空文，道理也很簡單：我都(dou)壟斷(duan)了，還跟你協(xie)商個蛋啊！你愛來(lai)不(bu)來(lai)！

十(shi)年(nian)來，全國(guo)各地籃球青訓(xun)迅(xun)速萎縮，在(zai)許多省份實(shi)際(ji)上已(yi)經(jing)消失。道理(li)還是(shi)很簡單：我拼(pin)死拼(pin)活選材、培養，圖的就是(shi)被CBA白嫖(piao)？

再(zai)然后，是(shi)壟斷球(qiu)(qiu)員(yuan)。CBA以保護投資人利(li)益(yi)為旗幟進行減薪，對(dui)球(qiu)(qiu)員(yuan)合(he)同施加(jia)了(le)諸多(duo)限制，將原本至(zhi)少在(zai)理論上(shang)可以自由流動(dong)的轉會市(shi)(shi)場(chang)(chang)變(bian)成了(le)關系(xi)戶市(shi)(shi)場(chang)(chang)——優秀球(qiu)(qiu)員(yuan)動(dong)輒被合(he)同綁定，哪怕合(he)同到期后也不得另尋出路(lu)。這到底是(shi)職業聯賽，還是(shi)奴(nu)隸莊園？

諷刺的(de)是，CBA向來標榜學習NBA、照搬NBA，可一(yi)旦到了(le)動真(zhen)格的(de)時候，就馬上玩起了(le)CBA特(te)色(se)。除(chu)了(le)特(te)殊的(de)優先權制度外，CBA還有(you)一(yi)招朝令(ling)夕改(gai)，用(yong)前朝的(de)政策斬本朝的(de)球(qiu)員合同(tong)。這直接引(yin)發(fa)(fa)了(le)曠(kuang)日持久的(de)周(zhou)琦合同(tong)糾紛，中國公認的(de)第一(yi)國手(shou)整整兩年(nian)無球(qiu)可打(da)，隨后(hou)還引(yin)發(fa)(fa)了(le)新疆隊的(de)退出鬧劇。

最可怕的，還是壟斷希望。如今的中國籃壇，希望在哪里？

如果有(you)人有(you)熱(re)情(qing)有(you)實力為中國(guo)籃球投入，他可以去哪里？投資NBL？陜(shan)西信達和安徽文一過去十年的覆轍，誰愿意(yi)重(zhong)蹈？投資青訓？盈利模式又在(zai)哪里？

如果有天才涌現，他又能(neng)如何成長？除(chu)了少數(shu)幸運兒，他大(da)概率是要淪(lun)為CBA特色合同體系下(xia)永(yong)世不得自由的(de)球場奴(nu)隸。想去(qu)心儀的(de)地方(fang)打球？想要更高(gao)的(de)收入？對(dui)不起(qi)，請(qing)“顧全大(da)局”。

所以(yi)，當你看到中國男籃從(cong)2015年(nian)長沙(sha)亞錦(jin)賽奪冠后的(de)短暫復蘇后僅用(yong)了四年(nian)就掉頭向著另一個方(fang)向急轉直下，從(cong)蕩氣回腸群情振(zhen)奮到如今的(de)無精打采消極怠工(gong)，也應該可以(yi)理解一二了。

沒有人愿意(yi)為看不到希望的未來(lai)努(nu)力。中(zhong)國足球(qiu)是(shi)這(zhe)樣，中(zhong)國籃(lan)球(qiu)也快(kuai)了！

文/湖北日(ri)報記者 郭曉明

圖/新華社